玉兰

“来吧!”上午10时,一人将5厘米左右的钢管戳在地上,另外一人抡锤,20多下后,钢管带起土,给地上留下了一个50厘米深的洞。

这是在长安街北、新华门前,从西往东数第4棵的玉兰树下。北京人几乎都已经想不起,这些玉兰树已经在这里生长了多少个年头,见证了多少个春秋。而同样是这41株玉兰守护者的龚师傅却详细地记得,自己在1982年刚进绿化队时,这些树已经10岁大了。

当年直径只有10多厘米的大苗,最粗的直径都已经有50厘米,记者去环抱最大的这棵树时,满满当当能抱个满怀。

每年春天,长安街上的玉兰花徐徐绽放,再忙碌的行人也忍不住驻足,细细品味这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。多少人在这段路上流连,爱她满树如和平鸽般的花朵,爱她带来的楚楚生机。

每棵玉兰树都能结上千个花苞。41棵玉兰树,就是数万个花苞。等到盛开时,层层叠叠,如雪舞漫天。虽然有时还会遇到料峭春寒,但只要她盛开了,寒冷萧瑟的冬天已经过去;爱花人就知道,京城的春天又来了,今年的赏花期又近了。

“过几天就该开了吧?”看见养护队的师傅们,一个40来岁、背着相机的路人隔着栅栏问。

“没错儿!过几天就开了!”布师傅答得痛快。

“这儿的玉兰花可是养得最好的,开的时间也长。”北京市园林绿化公司养护三队的布师傅、蒋师傅和龚师傅负责养护这41棵树。为了延长花期,每年开春的返青水,都比其他的树浇的早。从开春到3月底,足足三遍水透透儿地浇下去,舒展了委屈一冬的根系。

“光靠水还不够啊。”蒋师傅从拎着的手提袋中,抱出了一捆长得像“甘蔗”的枝桠。

这是棒肥,也是玉兰花的“当家肥”。蒋师傅随手抄起一根棒肥,拧开:“这里头都是复合肥,外头的纸膜慢慢腐化,肥料的力量能一直渗到树根。”

“前几天阴天没太阳,可把它们给憋苦了。”布师傅有点心疼。

养好花,肥要跟得上,可玉兰树又不能“大补”。为了守护玉兰花的精气神,师傅们可是费劲了心思。

“就拿这棒肥来说,比普通肥料贵多了。可它的好处也太多了,关键是不伤根。”蒋师傅双手使劲一拔,管子带出了土,留下了洞。布师傅对着洞口把棒肥往下一顺,再填上土,重新踩实。41棵树,400来根棒肥,就是靠这仨人轮流去抡锤、轮流放肥养护的。

更要精心留意的是,玉兰的“伤流”很严重,“说白了,就是你断它一根枝,它就一直哭,一直哭,明年这枝就不再开花了。”布师傅说起玉兰,就像说自家孩子一样。

而龚师傅在绿化三队干了三十多年,也对几株玉兰最是“偏心”。“这里的土质情况不一样,有几株树下面埋着瓦块、管线,一起种下的苗,有几棵还挺细的。”龚师傅说起来就心疼。

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,玉兰这种喜酸的树种,就在北京这块偏碱的土地上活下来了。春天的浇水施肥,夏天的除草防虫,秋天的清叶浇冻水,冬天的养护……玉兰花一年一年的开,师傅们一季一季地守,转眼间30多年过去了。现在,这些年近半百的玉兰树还宛如壮年,而当年的壮小伙子,发丝已经由黑转灰、由灰再转白。

一阵东风吹过,玉兰也像通人性般,朝着养护队的师傅们摇曳着枝桠,撒着娇。

龚师傅最心疼的那棵树上,上千个花苞已齐刷刷破蕾,露出寸许羊脂玉般的白腻亮色来。

“多开点花啊,开大点!”昨天,北京刮起了今年最大的一阵风,吹得人站不稳脚,三位师傅放下手里的活计,抬起头看着伸展的枝桠,将蓝天分割成条条块块,一块块如蓝宝石般剔透可爱。“今年一定又是满树的好花!”